广东阳江地税分局局长失联 媒体称其欠债过亿

飘然

林其军曾购得的土地。

林其军别墅里的佛堂。

阳江市地税分局局长林其军失联,当地登报寻人……
佛堂凌乱,花瓶的碎片散落在地,废纸被随意丢弃,但是比起楼下的卧室、书房、会客室和花园,这里整洁太多,至少,花盏烛台还在供桌上,金色的佛像也还在墙上,墙面是干净的,窗子的玻璃也没有碎。
林其军的家,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住人了。这位原阳江市阳西县地方税务局程村分局的局长,自9月3日后,便没了踪影,也没了音讯。
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妻子关映红和女儿,妹妹林其燕,以及巨额的欠款——仅仅是有据可查的便有5861万元,可是债主们传闻,这只是30多人的借条统计,总的债主人数在100名以上,金额在1亿元以上。
被欠钱的还有林之源公司的员工。这是几家法人代表都为林其燕,总经理都为关映红,但实际上员工认为的老板都为林其军的公司。最早的从去年年底开始,最近的从7月开始,便拖欠工资。
林其军的那栋4层楼高,总面积在500平方米以上的房子,如今几乎没有了家具——据说这是在他失踪前就变卖了。
这位行政级别仅为副科级的干部,享有着与之身份不符的财富。这些金钱是如何聚集的,他的失踪又是如何发生的?我们试着在他留下的官场、生意、生活与言行里,寻找答案。
登报寻人
“林其军:你回我单位报道后,9月3日起失去联系,现限你立即与我单位联系,并自9月17日起十五天内回单位上班,或办理请(休)假手续。逾期不归,我局将按有关规定作出处理,一切后果自负。”
这是一则登在《阳江日报》上的“限期返回单位上班的通知”,落款是阳江市地方税务局,时间为2014年9月13日。至今,没有回音。
8月28日,阳江市网络问政平台里,阳江市地方税务局接到了对林其军的投诉,称其在当地借款近亿元,“他现已安排所有家属到了国外,并已转移了全部财产,现在有潜逃可能。”
阳江市地税局一位郑姓负责人告诉新快报记者,当日发现投诉后,单位便对林其军进行了停止工作的决定,并准备将他调回市局。但8月底林其军进行了痔疮手术,处于请病假中,直到9月3日,发现林其军失去联系,“48小时后,9月5日我们就报案了”。
现在能证实的是,林其军失踪后,最先发现的就是这群债主。据一位刘先生表示,林其军与他约定好了在9月12日还钱,但到了9月3日,他却发现联系不上林了。多位债主对新快报记者表示,自己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以为9月能够得到还款。
而正是9月3日,越来越多的债主聚集到了林其军的家中,才知道他借款的人数远不止自己,借款的数额也比想象中更加庞大。
上述刘先生手里目前收集了30多位债主的借条,金额为5861万元。而据他们的统计,债主人数在100人以上,金额也会超过亿元。
这些借款的金额,少则几万元,多则上百万元,但理由如出一辙,都是因为林其军表示,买下了一块2005平方米的土地,要盖大楼急需资金。
林之源大厦
这是一块位于阳江市江城区东风三路129号的土地,土地使用证上的日期为2014年6月26日,地类用途为工业,使用人为林其军。
一位黄姓借款人告诉新快报记者,林其军在今年4月曾找到他,表示要在阳江购买一块土地,并兴建一栋15层高的大楼,名为“林之源大厦”,要将其掌管的多个林之源公司搬入楼中,费用还缺160万元,希望能借些钱。土地使用权变更后,就可以向银行贷款,一个月便还清欠款。
黄先生借给了林其军160万元,“我看他是一个地税局长,又有好几家公司,而且确实有土地,所以就相信了他。”
而一位刘姓借款人告诉新快报记者,林其军是今年6月找到他的,当时他已经取得了土地,但是现在土地为工业用地,需转为商住用地,还需要资金。
多位借款人告诉新快报记者,自己的借款经历都与上述二人类似,而在多人的报案材料里,还提及了林其军承诺每月有三分息。
这些借款,少则几万元,多则上百万元,借款的人包括林的朋友、公务员、商人、邻居、员工以及林妻的同学。
林之源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林之源装饰公司”)的员工李国华在6月19日,也向林其军借出了25万元,林其军对其口头承诺两个月还清。但是8月开始,林其军不仅没有还款,李国华本应得的工资也开始被拖欠。
据一位借款给林其军的公务员透露,阳江市地税系统,林其军也借了不少钱。阳江市地税局的郑姓负责人对此不置可否,“私人关系很难讲。”然而,一位地税局职工私下证实,自己确实借给了林其军不少钱。
然而这个林之源大厦,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工。9月26日,新快报记者来到这块土地时,杂草丛生,一栋不知建于何时的二层楼房还在那里,不过已经破败,进入二楼办公室的楼梯被铁门封了起来,从楼下可以看到,房顶已经垮塌。
据借款人表示,这块土地在8月已经再次转让。9月25日,新快报记者向阳江市国土资源局求证该土地交易的相关资料,截至记者发稿,未获得回复。
慈善与风水包装
林之源大厦的说法,起源于阳江当地多家林之源公司,包括林之源装饰公司、林之源农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林之源农贸公司”)、林之源置业发展有限公司、林之源贸易有限公司、林之源农贸发展有限公司,以及文化馆、酒行、茶艺馆、私房菜馆等。
而在今年8月之前,最主要的两个公司林之源装饰公司和林之源农贸公司,法人代表都是林其军的妹妹林其燕,他的妻子关映红则为总经理,他自己虽然不在公司内担任职务,但上述公司的多名员工表示,林其军才是公司真正的老板,他们称呼林其军为“林局”或者是“林总”。
林之源的公司经营状况各不相同,成立较早的林之源装饰公司,已经能够盈利,公司副总钟欢表示,公司去年的营业额接近400万元,林其军每个月会来公司一次,“虽然法人代表是林其燕,但她没有话事权,做决策的还是林其军和关映红。”
而今年新成立的林之源农贸公司,经营却不是很理想。该公司的销售经理刘祖东记得,由于公司开业不久,公司高层领导会每天到林其军住所汇报工作,自己也曾去过。而林其军开会时曾表示,将来会和当地中小学食堂建立合作,经营就有效益了。但他们最终没有等到这一天。
今年8月5日,林之源农贸公司原来的法人代表林其燕,将自己在公司40%的股份共80万元的出资额,以16万元转让给林其东(林其军的大哥),后者也成为了农贸公司新的法人代表。
不久,林其燕在阳江失踪,紧接着失踪的,是关映红,最后是林其军。
与欠款失踪形象不符的是,据钟欢回忆,她对林其军为人“印象不错”:在公司开会时,林多次强调,办公司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回报社会,并且还经常参与一些慈善活动,“给人正能量的感觉”。
新快报记者获悉,林其军曾在今年2月向桂林市感恩励志协会捐款了3万元。不过具体的捐款细节,该协会的负责人表示不便透露。
而在林之源农贸公司的一张应付未付款清单里,记者看到了一项“林明家购买紫荆木算盘8800元”的费用。刘祖东告诉记者,这把算盘就挂在公司大门的卷闸上方,“林明家”是一位风水师,会经常来公司。
钟欢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位风水师通常被称为“林师傅”。借款人刘先生表示,林其军的别墅四楼布置的佛堂,就是由林明家负责的。不过钟欢也表示,信风水是阳江人的一个风俗,“有钱的人都会请风水师”。
在新快报记者获得的一张照片中,一家林之源装修公司旗下的壁柜店铺开业时,林其军参与了开业仪式,站在他右手边的,是今年9月涉嫌严重违纪,而接受调查的阳江市政协主席韦丽坤。这也被借款人视作林其军能够放心开公司、买地、借款的证据。
钟欢告诉新快报记者,这张照片应该是很多年以前的,肯定早于自己来到公司之前。
花园别墅与多辆车
阳东花园是阳江市的一个别墅小区,林其军在失踪前,就住在这里面。
房子占地约600平方米,由两栋楼和一个花园组成,建有凉亭、走廊、水池、小桥。不过现在,房子和院子,都已经是一团混乱。
据多位借款人与公司员工回忆,林其军那栋房子内,原有不少红木家具与古董字画,不过现在房子内部已经看不到这些东西。
但是借款人里也有人说,这些古董很多都是假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刘祖东还记得,自己的一个朋友曾经带着一位懂画的人去林之源文化馆买画,却发现都是假画。
今年新建的220平方米的房子,刚刚施工完成,还有留了不少装修原料。盖楼的包工头告诉新快报记者,2月17日,林其军表示要再盖一栋楼,他承接的总价为40多万元,林其军在前期付给了10万元后,就再也没有付款,反而先后向其借款30万元。
据林其军的一位邻居表示,林其军为人高调,喜欢向人讲述自己的公务员身份与公司的状况。而他的房子,原本也没有这么大面积,包括新建的那栋楼,都是后来多买的一部分。据这位邻居估算,林其军的房子应该价值在400万元以上。
另据林之源公司的员工回忆,林其军除了房子之外,还拥有多辆汽车,包括一辆本田奥德赛,一辆丰田汉兰达,一辆奥迪A4L,林其燕则驾驶一辆奔驰B200。
这些车目前都不在小区内,也不在公司。刘祖东告诉新快报记者,6月中旬开始,林其军与关映红就开始变卖汽车。
林之源的员工们第一次感到危机,是在8月底的一天:一群来自广州的人,开着保时捷,来到林之源装饰公司讨债。当时,林之源各公司都已经开始拖欠员工工资,最短的也有两个月。
林其军当时正在住院,第二天,他得知员工没有去上班,便让钟欢告诉员工,事情已经摆平,大家要回到岗位。几天后,钟欢再也联系不上林其军。
陆续失踪
第一个失踪的是林其燕。
在林之源农贸公司变更了法人代表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员工与借款人均猜测,8月上旬,林其燕就离开了阳江。
紧接着,8月24日,借款人收到风声,在10天前,林其军的妻子关映红以陪女儿读书为名,去了美国,这让他们开始觉得林其军的动机不纯。
很多人的还款日期已经到了,他们找到了林其军,希望能收回钱。但林其军因为痔疮手术,住进了医院,“他说再等等,钱都在关映红那里,她要9月12日回来。”借款人黄先生说。
一位不放心的借款人在阳江市的网络问政平台投诉了林其军,阳江市地税局对此做了两点回复:一是确认了林其军地税局公务员的身份,二是希望投诉人能留下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