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是村庄的味道

柠檬

在乡间，那些麦秸、玉米杆甚至于棉花杆、花生蔓都是有用的，有大用，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们成就了村庄的味道和温度。你可以简单地认为，村庄的味道就是烟熏火燎之后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的香，村庄的温度就是灶膛里扑扑的火苗即使灭了还能在红色的灰烬里找到把冻裂的双手送过去的理由。然而事物来来去去总归是个不变的规律，世界会因为它们来过而精彩，也会因为他们走了而继续美丽，当这些在大地上出生并生长的燃料以炊烟的形式与淳朴的大地作别的时候，永远地消失了，又永远地留在了每一个有乡土情结的人的记忆深处。



炊烟，在农家小院的上方曲曲弯弯，飘飘荡荡；炊烟，在诗歌的行行段段里曲曲弯弯，飘飘荡荡；炊烟，在游子的人生书页里曲曲弯弯，飘飘荡荡。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干涸，想被炊烟呛出来的眼泪再也挤不出来。那时候即使眼泪流出来也并非悲伤因此也许根本没有察觉，炊烟就这样闯入你的鼻孔闯入你的内心，从此你的情感对乡村的眷恋便掺进了一点辣味元素。



曾经长久地注视过炊烟，在幻境里联想到母亲联想到奶奶，也曾经因为炊烟想到那些简单的饭食，想到柴草的气息。现在，需要用眼泪滋润麻木起来的身体，需要炊烟轻轻地呛一下的时候，才发现身体里的炊烟早已用尽，想要补充，村庄犹在而炊烟无踪了。炊烟走了，像它走的时候一样，曲曲弯弯，飘飘荡荡。消逝地不留半点痕迹，甚至乡间的风都无法告诉你炊烟的秘密。所以，在秋天，最适合送别的季节送送将要走远的炊烟吧，站在低矮的小屋上面，用遥望的姿势把目光放到田地的尽头，亲人在那里劳作，像模糊了的黑点，炊烟最后离开他们，还在天和地之间徘徊。



可怜那些堆积在一起相互取暖的麦秸、玉米杆以及棉花杆、花生蔓，它们离不开村庄，但炊烟离开了村庄，它们继续是村庄的味道，但注定没有炊烟那般既激情又舒缓既短促又悠远。可怜那些孩子，无法知道一柱青烟里有着怎样的温暖和爱，有着怎样飘逸和梦幻。村庄将失去一个最形象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符号，你将失去一个最舒服最有意味的回望角度。没有人知道你这么大的人为什么在秋雨连绵天气渐寒的时候哭，如果遇到不懂得思念，不知道在秋天把近况写进书信的人，还是别告诉他们炊烟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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