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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严格的说还很黑,父亲严厉的声音又在村里的那几个大喇叭叫了起来说什么:“晚交,不如早交,早晚都得交,抓紧,家家户户趁太阳还没出来,天凉快,早起,交公粮。” 父亲,是个工作积极,爱面子的人,无论什么工作,他都不能落后,总拿第一。人家粮管所给我们村五天完成任务,父亲说我们村三天就要完成。
勤快的三姐,起来叫我,装小麦也去交公粮,我一拖再拖,拖到了天亮,才起来。装好小麦,又一口袋一口袋装上架子平车,满满的一车。
“ 公粮一年比一年多,去年一口人80多斤,今年一口人110多斤,公家越来越黑了”娘唠叨说道。 “啥时要不交公粮多好”三姐说。
我拉那一架子平车的小麦,三姐拿好公粮单在旁边给我推着,出了门。刚走不远就遇到静秋和新沂也去交公粮,不过是静秋拉的平车,新沂在后面推着。我一看见,就来气,并冲着新沂嚷道:“你叫秋姐拉重车子,你在后面摇恍,你还是个男人吗?”新沂被我说的不好意思,赶紧跑到车子前,接过车把,把静秋换了下来。
新沂,比我大一岁多点,个子比我也高点,我长的比他好看一点。我比他聪明点,和我一起上的学,我都初二了,他还上四年级,我初三毕业了,他五年级还没上完。
我本来叫他哥,可他从小就叫我哥。由于他笨,没人和他玩,就是和他一起玩也把他当成下赖踹,菜碟子。受人讥讽,一起玩捉迷藏,没人和他一伙,每次都是我要他跟我们一伙,就连小哑巴也讥笑他。我从不欺负他,每次用泥巴整手枪,用纸叠手枪,我都给他做一个。他很听我的话,所以哥,哥的叫到现在。
我们一前一后沿着坑坑洼洼的路,小心翼翼的拉着车子向邳城粮管所出发。
我这一车子也千把斤,俺家七口人。新沂也得拉七八百斤,他家四口人。 其实每家都想多拉一点,除去交公粮的,剩下多的小麦就卖给粮管所,五毛二一斤,当场给现钱,比你没钱花时,去卖小麦,人面子上强多了。 “没办法,家里人装多了,好呆费了那么大的劲,拉过来,就不拉回去了,卖给粮管所算了,什么贵贱三分五分的”。这是在交公粮时最常听到的话。
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人很多,排队排到粮管所大门外边,大家都把车子首尾连在一起,人都跑到阴凉底下凉快去。过了好大一会,车子才往前动一点点。新沂,把车子拉到粮管所门口后,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三姐和表姐,苗姐,她们也去供销社看看说要买凉鞋。只有我和静秋还在车子旁,忽慢忽快的向前挪动。
又停了下来时,我对静秋说:“秋姐,求你个事。”
“哎。叫的这么好听这回,不叫小秋了”。
“我去找根火柴来,你帮我扒扒耳朵,里面有点痒。”
"谁帮你,用着我时叫我姐,不用我时叫我小秋。”
“ 不会,不会,从今天起,打这时起我一直都叫你姐还不行?”
“那也不行”。
“哼,不理你了,我去找火柴自己透透”。说完我就走,刚走几步,静秋就叫我:“回来,回来。” 我转过身向她又走过来。我看见她把手向脑后一伸,把长长的头发绕到胸前来,挑了一会,挑了一根,慢慢的一拽,一根长长的黑头发已在她的手上,她把那根头发两头对齐,一捋,一拧,再两头对齐,一捋,一拧,再一次。一根短短的头发小辫已打好。 “来来,过来,我给你打打耳朵”。 我欣喜的过去,把头歪靠在翘起的平车把上,静秋一手揪着我的耳朵狠狠的说:“往后你要不听我的话,我就扭你耳朵,使劲扭,给你扭掉”。 她把那打好的头发慢慢的放进我的耳朵里,慢慢的捻动,耳朵里面“梆梆的”直响,很舒服。她的气息轻轻的喷在我的脸上,那只揪着我耳朵的手,也没有刚才用力了,变得轻柔起来,她的长头发落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我闭上眼睛,陶醉在这舒服的感觉里。
猛地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哟,干什么的,大白天,这么亲热。” 我睁眼一看是三奎一脸坏笑在旁边。静秋听到他的声音,头都没转一下。她松了手,我用小手指透透耳朵。 “三哥,交好公粮了。”
“早就交好了,还卖了80 多块,你们看,我刚买了一件衬衫,穿在身上好看吗?”
静秋眼就没抬,说了句“好看”。
“还买了4斤多肉,回家拉拉馋”三奎洋洋得意的样子很可笑。
“ 别吃多了,拉拉肚”。我笑着说
“静秋,你也给我一根头发,我打打耳朵。”
“ 没有 ”静秋没有好气的说。
三奎,姓张,和我们是一庄的,住在我们家后面。今年有23岁了,长的不高,1米65左右,黑糊糊的,家里兄弟五个,大哥,二哥,都以结婚成家,可到他这却停了下来。说了很多对象,人家女孩都没愿意,我们村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他娘都找人说过,包括我三姐,静秋,等等。人家都不愿意他,我听姐和静秋她们说过他,说他不牢靠,嘴太贫,流里流气。
说话间,前边又动了起来,我们各自拉起车子向前走。三奎讨好的帮静秋推车子,静秋白了他一眼说:“你别给我推了,我不要你推,你使的是拐劲,一冲一冲的不好拉”。
“三哥,你过来给我推。”他不理我。我又问他:“三哥,你看新沂了吗?”
“哦,看见了,他看录像去了。不叫我帮忙算完,回去睡觉去“三奎悻悻的向北走去。
很快,就排到我们了,由于姐姐和新沂还没回来,我们两家的小麦就指望我和静秋了。磅好,还得给扛进大仓库,我们把磅好的公粮一口袋一口袋放在仓库门口,我扛起一袋,走上那窄窄的长长的跳板,向仓库最里面走去。里面的老头直叫:“往这倒,往这倒”。里面很热,也很大,都是小麦。
静秋也扛一袋子,毕竟是女孩子,走在那斜斜的跳板上摇摇恍恍,刚进仓库大门几步,就掉下去了,没办法只好倒在仓库门口。 那个在里面忙活的老头叫道:“叫你往里,你不往里,都倒在门口,一会仓库就进不去了”。
她还要在扛,我一把拉住她说:“秋姐,你别扛了,我来,这不是你干的活”。
我也不知道,我从哪来的力气,一口气把我们两家的小麦全部扛完。当我扛起口袋时,偶尔看一眼静秋,我发现静秋看我的眼神和平常不一样,充满了关心,充满了柔情。
当我们都忙完时,三姐她们才回来。静秋对我说:“你先歇歇,我去排队把咱两家的钱领回来。”很长时间,静秋才把钱领回来,她家48元,俺家56元。她还买了好几根棒冰,分给姐她们。
“累了吧?”静秋柔柔的问我。
“不累”。我吃着她递过来的棒冰口齿不清的回答着。
我们拉着空车子向北走,刚到四叉路口,就看见新沂从东面急急的过来。
“哟,大哥,都交好了”,新沂问我。“嗯嗯”
静秋看他一眼,赌气的把车子一放,她就走了。新沂自知理亏,赶快把车子拉起追过来,和我并齐走,转脸看看没人,一脸兴奋地和我悄悄的说:“刚才花了五毛钱,看黄色录像了,很好看,很带劲,白花花的,来真的。”
“去去,你就知道这,烦不!” 精彩待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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