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好不同看(转载) 一 初夏,从小镇出发,去扬州,寻一个旧梦。 去扬州的列车很安静,没有了车到站时的一声长鸣,也没有了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人觉得失落了什么。 时间在铁轨上 “轰隆轰隆”地行走声是再也听不到了,而车窗前的流光却依旧在飞舞着。 二 到了扬州,寄住在一家即将拆迁的旅馆里,旅馆的过道有些幽黯,过道的墙壁上有曾经的旅客留下的字迹,有几行娟秀的字似乎是位女子写下的,在告诉一个自己等待的人,自己已经来过……也不知在这面墙壁坍塌之前,会不会有一个人已看到了这些淡淡的字迹。 风穿过过道,轻轻吹过一根细绳上夹着的数张照片,像是在黑白键上弹奏一支无声的曲子,只是这支曲子与我的来或去都没有关系。 三 午后去了瘦西湖。 凫庄水榭是最爱,我喜欢它曲曲折折地建在水上,带着氤氲的水气。积翠轩小庭院花墙下的水穴也不错,小潭水影,饶有趣味。还爱瘦西湖上的吹台,倒不是因为吹台观景的妙处,只为它在长渚尽头、立于水边。 已过了暮春时节,琼花林的琼花已不见了踪迹,“谁移瑶树下仙乡,二月轻冰八月霜。若使寿阳公主在,自当羞见落梅妆”,未能一睹琼花的容颜,著实有些遗憾。 有一年去瘦西湖是盛夏,在一处游人罕至的水泮看到了成片怒放着的花,如火如荼,那时还不知这些花就是曼珠沙华,得知后再想起,恍如梦境。不过此时不是盛夏,即使是盛夏也未必再能见。 四 晚上乘坐画舫游古运河,运河的两岸霓灯闪烁,我却已昏昏欲睡,如果这两岸依旧是“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的情景,也许就另当别论了。杜牧的诗、韦庄的词,这里的风流繁华是早已雨打风吹去了。 不知这运河的水是否还留有曾经的脂香粉气。 昏昏中想起一位故友,想起他称青楼女子为“伎”,不禁微笑,觉得他该生在古时的扬州,他抹去了那个“女”字,那些女子便多了一位风尘中的知己。 “容易醉人红袖酒,最难传世白衣文”,只是、如果他生在古时的扬州,也许也只能是个落魄书生。 五 一夜未睡好,清晨早早起来,决定去个园、何园走走。 “春山艳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个园的笋石春山、湖石夏山、黄石秋山、宣石冬山四山,我最爱的是秋山,“大路不通小路通,明处不通暗处通”,走在山体内的蹬道上,免不了为这独具的匠心而惊叹。
“月映竹成千个字”,个园的竹林自不必说,它的桂花长廊也是很好,见到个园的桂花长廊,我有些懊恼,懊恼此行此时不是桂花花开的季节。 花开有序、花落无言,只能是无奈。 我是为水心亭去的何园,见了水心亭如见故人。在时光深处,在复道回廊的花窗后,端坐着听戏文的会是玉绣楼的哪位佳丽。 何园的西园曲池里有轮“水月”,我在“水月”前痴痴立了许久,“如何人不见,明月又今年”,读书楼里的青灯还在,而人世却已定格成墙上的一张画片。万境归空,一切有竟都是为无准备。 六 次日去了扬州城西北部的蜀冈。衰草枯杨,昔日歌舞场,怎能想象,这里真真切切地经历了春秋汉代隋唐。 蜀冈有三峰,我只去了中峰的大明寺。寺内的参天古树下系满了祈福的红绸带,旧绸新绸层层叠加,佛门的清净、人世的欲望,就这般系带在了一起。 晴空阁北院东廊壁上嵌着的《心经》碑刻、平山堂西廊壁上留有的苏轼怀念欧阳修而作的《西江月》、石涛的墓冢、梁思成设计的鉴真纪念堂,这些都是要走走看看的。 去西苑却是偶然,真没有想到大明寺内会有这么一处水木清华、风光冶荡的地方。西苑与大明寺内其他建筑相比较,如置谷底,很是幽微灵秀。 西苑的“天下第五泉 ”东边,有座“鹤冢”,起初我并不知“鹤冢”有何来历,读了《双鹤铭并叙》才知是怎样的故事。“有鸟有鸟鸣在阴,翩然比翼怀好音”,羽禽重情,人有时却会失义,天地间万种生灵,重情义与否,原不以类分。 七 “天下香料莫如扬州”,离开扬州时,买了些香粉带走,……一盒栀子花香,一盒桂花香……,还买了香囊,不是为了要用,只是为了这俗艳到尘世里的味道。
提起行囊离开,我于这座城,只是个过客。 …… 白露、秋分、寒露,时序节令移转,现已过了中秋,小镇的几株桂树已经开花,夜深人定时,花香犹为浓烈。 想那千里外的十里珠帘、二分明月之地,也应是这般的光景,有子落如茵,有暗香盈袖。 |